唐山大地震40周年：那些坚强地活着的人们

图：唐山大地震纪念碑 记者顾大鹏摄

       中国国际新闻台（www.ciftv.com）7月27日讯（记者顾宝军）1976年7月28日，唐山发生7.9级大地震，致24.2万人死亡。15年后，800多位高位截瘫幸存者在唐山市截瘫医院经过治疗，身心得以恢复。如今在唐山市截瘫疗养院（“康复村”）生活。第五任村长齐伟刚与一家陶瓷厂签下他当选村长后的第一单生意，为村民创造收入。

　　河北唐山市截瘫疗养院（“康复村”）1981年投入运营，承担着唐山大地震部分截瘫致残伤员的救治、康复和疗养工作，院内设有乒乓球室、棋牌室、图书馆等休闲娱乐设施。“康复村”是一个独特的小区，26套平房的房间门都很矮，普通人进出需要弯腰才能避免碰头；厨房的灶台只有成年人膝盖高；洗手间就在床旁边，没有门，得爬进去。甚至社区里的通知公告，都贴得很低。

　　政府建婚房让伤员重返社会

　　齐伟村长对记者表示，大地震中失去配偶者，在患难相交中日见真情，30对有情人走进婚姻殿堂。可是这些由特殊群体组成的家庭，却没有一套婚房。于是，唐山市政府决定为他们建设婚房成人之美。

　　1991年春天，唐山市政府划出7.5亩土地，河北省财政拨款100万元人民币，建成26套婚房。起初政府担心免费提供的26套房可能不够，没想到最后只有一半人认领房。个中原因，是市政府想藉机让患者重返社会，却被人误以为政府想逃避责任。

　　每到“7·28”这一天，尤其大地震后逢5年逢10年纪念日，都有大小领导到这两个地方来慰问。这里的26户人家，先后在家里招待过江泽民、胡锦涛等前国家领导人。

幸存者在纪念墙前追思亲人

　　齐伟表示，按理说他没机会享受政府免费提供的婚房。因为“7．28”大地震中，齐伟母子有惊无险。他听妈妈说，是一位北京知青把他从砖头瓦砾中挖了出来。那年齐伟七岁，对大地震没记忆。

　　其实，大多数唐山人也不愿意再回忆那场噩梦。“康复村”建成前两年，22岁的齐伟因车祸致胸部高位截瘫，与地震高位截瘫者住在一间大病房里。齐伟回忆说：“八个男人有七个在哭，人为制造的恐慌，比大地震还要可怕”。

　　村民成灾后重建宣传窗口

　　在病床上，齐伟的情况比别人一点也不好，但他反倒安慰起别人来。1992年，齐伟与一位因地震高位截瘫女歌手热恋，很快成为医院里第26个高位截瘫新郎，政府在“康复村”为他们举行了集体婚礼。从此，齐伟的人生轨迹，再也没有与大地震脱离。他与妻子进入“康复村”初期，几乎每周都有领导视察、企业慰问和媒体采访，村民也愿意把政府的关爱讲给领导和记者听。“康复村”自然而然成为灾后重建的宣传窗口，每个人自觉不自觉地成为政府的义务宣传员。

　　幸存者吁取消地震纪念日

　　出租车司机郭先生是“7·28”幸存者，他对记者说：“唐山遭遇的灾难要由自己默默承受，不能一遇点小灾小难就拼命地哭，拼命地喊，恐怕全世界不知道，不就要点支援吗？很多人不知道，唐山大地震国家给的支援，还不足汶川的零头，灾后重建还得靠自力更生。”

　　他甚至说：“唐山大地震纪念日应该取消，又不是独立纪念日，因为是地理灾害，谁也不可抗拒，纪念一个不可抗拒的自然现象有什么意义？”

　　郭先生称，康复村里住着两种人，一种是享受着退休金的人，另一种是依靠社会低保的人。虽然他们都是高位截瘫者，但因为身份不同，仍能感受到人与人的差距。比如说，有退休金的村民逢年过节，单位都会有人送来礼物，吃低保的只能盼着“7·28”那天来临。

　　齐伟也说，“7·28”是死难者祭日，讽刺的是，却无意中成为高位截瘫者的节日。每当“7·28”到来，他心里就有股滋味：“对于活着的康复村村民来说，只有‘7·28’才是公平的，政府和社会上送来的东西人人有份”。

　　手绘瓷盘赚30万元

　　2015年10月，康复村第四任村长梁志华去世。按照《康复村村民自治办法》规定，村长和村委需要改选，候选人资格男限60岁，女限50岁。三位候选人由五户以上自由提名产生，村长和村委由“一户两票”、“双直选”产生。

　　开票时，26户有一票弃权，齐伟获得了16票支持，当选康复村第五任村长，比他少1票的李绍青出任村委。

　　记者问齐伟丢掉的10票，原因出在什么地方？他出人所料地反问：“有一个反对派监督村长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？”

　　按照规定：一届村长和村委任期三年，可连选连任。齐伟说：“这个办法应该改一下，行政长官不应超过两届”。他补充说：“要经过下一次村民大会表决通过。眼下他的当务之急是发展生产，改善村民生活”。

　　齐伟说，刚刚签了一单生意，第一期，从陶瓷厂进1000个盘子，由康复村村民绘画唐山八大景，再经过高温烧制成工艺品，这单生意少说也能赚30万元人民币。

　　轮椅上的“飞人”

　　李冬梅曾经是名运动员，三破唐山市小学生跳远纪录，是唐山跳得最远、跑得最快的小姑娘。“7·28”大地震使年仅13岁的她失去双腿，成为这场灾难中最小的高位截瘫者。若干年后，李冬梅与体育结下不解之缘，在国内、国际残疾人大赛中获得30多面金牌，用自己残缺的身体创造了新的人生奇迹。

　　震后十年，李冬梅摘取了第三届全国残疾人运动会首枚金牌。后来又代表中国，参加1988年日本轮椅马拉松比赛、89年加拿大国际轮椅田径锦标赛、94年北京远南运动会、99年泰国远南运动会、2000年悉尼残疾人奥运会。她在轮椅上收获了42面奖牌，其中金牌就有36面。

　　李冬梅还拥有一副百灵鸟般的歌喉。她说：“上帝不让我继续跑下去，一定是因为看到我歌唱更有天赋”。1983年，李冬梅组建了康复村小乐队，向前来慰问的首长和参加唐山重建的工人献唱，还把歌声送给劳改服刑的人。

　　与鸟为伴互对唐诗

图：大地震沉降区建成生态公园

　　齐伟村长说，结婚后，妻子保持着身残志坚的激情。经常外出演出演讲慰问，并透露出作为双料地震英雄家庭的自豪。她不能接受丈夫是车祸而致残的，一直于慢慢失去了原来不是荣誉的荣誉。

　　“妻子属猴，虽然身体残障，心却孙悟空一样满天飞着”齐伟说：“自己却有点沙和尚的憨劲，默默地担负着生活的重担。心在两个频道上的人，毕竟不像演《西游记》有个剧本框定目标，悟空说走就走，谁也不用给她念紧箍咒，8年的婚姻说散就散了”。

　　齐伟不愿意说前妻的不是，提起这段婚姻，内心分明是有苦楚的。然而，他却像个浪漫老男孩一样说：“放手也是一种爱”。至于他个人的感受，却给记者一种无所谓的假象，他两只手一摊说：“我脸大心宽，无所谓。”

　　或许经历过生死的人，对一段婚姻看得不像常人那么重。告别蜜月后的长征对于刚刚进入康复村的每一对夫妇来说，都有一种度蜜月的浪漫情怀，因为他们的结合本来就有点罗曼蒂克。慢慢才意识到，康复村就是他们的地球。在曾经的关切中，有的村民开始神魂颠倒，忘记了自己是被解放军从地震废墟挖出来的，反倒像刚刚接受过凯旋的战斗英雄。很快康复村就安静了下来，成为被遗忘的独立岛，村民们慢慢也适应了轮椅上的生活。

　　齐伟和妻子分开后，虽然说不在乎，每次出门时，脸上依然洋溢着笑容，但晚上一个人回到家里，心中的失落不禁油然而生。一名齐伟称他为“北京鸟叔”的人经常到康复村看他。第一次拿来一个空鸟笼，第二次带来一对小黄雀，第三次带来两只画眉鸟。

　　自始，齐伟爱上了鸟，养了白玉、白眼、八哥等30只，他的小屋成为“鸟的天堂”。

　　齐伟说，“北京鸟叔”后来因患绝症离世。有一天，“北京鸟叔”对他托梦说：“自由是好的。”

　　于是齐伟打开了所有鸟笼，还鸟自由。然而，齐伟几次将一头八哥鸟抛向空中，牠展开翅膀在头上盘旋几圈后，又回到他身边，怎么都不肯离开。

　　如今，齐伟白天将鸟笼架在轮椅上，到花鸟鱼市遛鸟。晚上，陪这些鸟说话。唐诗《静夜思》、《锄禾》等，他说出上句，那只八哥就能对出下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