窦洪涛:今天我们在浓浓的艺术对话中畅游,探讨深奥的艺术问题,直至打动内心,产生共鸣。艺术是生活的感悟和共鸣,艺术源于生活,又高于生活。夫妻就像两扇艺术之门,关照彼此,默契相对,我想对爱情的理解可能更加接近于艺术。那么当你的青春开始,情感萌动,你和你太太的爱情故事如何,然后谈谈你对爱情的认知?
石古:对爱情真谛的理解也是爷爷奶奶赋予我的。爷爷因胃癌离开人世,走得明明白白、干干净净,全村都来为他守灵,这是对逝者的爱与关照。
爷爷过世以后,奶奶并没有表现得很激动,很悲伤,她看着孩子们为爷爷准备的祭品,轻轻地说:“挺好,准备得挺好。”第二天发丧的时候,奶奶坐在炕上,我突然发现奶奶的长发不见了,她让大姑给她剪成了齐耳短发。当时,我还跟奶奶开玩笑,问她挺好看的剪了干啥。奶奶只回了一句话,我的眼泪哗就下来了。
奶奶说:“没人看啦。”
奶奶十八岁嫁给爷爷,两个人苦也一起,甜也一起,平平淡淡过了一辈子。什么是爱情?什么是白头到老?这就是爱情,这就是真正的白头到老。不需要什么激扬的文字,只要那一份蓄积在心底已久的质朴的爱。
人对爱情的追逐很动物性,是一种气味性的追逐。爱情就是一种爆发,感觉来时如洪水猛兽,让你无法躲避,而绝不像小溪流水。我还是有着十分的爱情勇气的,我如果一无是处,漂亮的女孩子绝不会喜欢我,尤其像我太太这么漂亮的女孩。我太太很漂亮,这一点得承认,哈哈。
石古太太曼宁
我的太太当初在西南师范大学上学,我在山东交通学院教书,虽然那时候月工资才1000多,但我们每个月打1400块钱的电话,电话打得滚烫还浑然不知。我每天都要给她写信,写得很多,也很深入,她大约两三天给我回一封。现在我们所有的信都还放在卧室箱子里保存着,我时常晾晾它们,生怕我们爱情的“见证者们”发霉!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比较轻松了,但我们的爱情是浪漫而痛苦的,我们两人的爱情经受了诸多的苦难和世俗的抗争。但是,有时想想我妻子那时候嫁给我是不是犯糊涂了,哈哈!
要听女人的话
崔曼宁(妻子):那时候就是个傻子!哎,现在没有这么傻的人了吧!听到了吗,你们几个年轻人?!
石古:哈哈。其实从心里想想,这份爱情对我妻子是不太公平的,我比我妻子大九岁,有点老夫少妻了。实际上,我是我妻子塑造的,在我需要打破自己,重建自己的时候,遇见了曼宁。
假如人生重来,或许我会理智点,选择不再耽误曼宁。毕竟那时候我妻子还没有过多地经历社会、经历人生的成长,我就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独揽到我的怀中,拒绝别的男人的关照。有时候我跟我妻子开玩笑:要不你现在再出去试试,看看别人怎么样?其实我说这话是完全违心的,也暴露出了男人虚伪的一面。哈哈,现在她如果回复电话回得晚了,我还紧张得不得了。她如果再去经历一段感情,真是门儿也没有啊!没办法,爱情就是自私的。
我们认识一位老画家叫王永平,80多岁了。有一天他在家里看时装秀,他的太太过去,“啪”一下子就把电视关掉了,“看这个干啥!”有时候我们会私下讨论,老头爱看时装秀,爱情就是自私的,专属的,这才是美的,到八十岁也一样。
在我的爱情观里,爱是专属的,也是唯一的,就像开始追我妻子的时候,每日写信,通电话,就是在占据她的时间、空间,生怕她被别的男人抢走。或许有人说爱情是一种生理需求,但我更认为爱情是种心理需求,就像我爷爷和奶奶那样相守到老的爱情。
我们都在追求简单纯粹的爱情。虽然很难,但我们在努力地去做。我们都在相互温暖,关照彼此,追求一种平淡、平和的生活。但我们也有向外冲的时候,这个多指的是我,比如我当初去投资酒店、酒水、一切与酒相关的东西,由于不听妻子的规劝,最后“遍体鳞伤”地回来。后来我悟出来一个道理:智慧不分年龄大小,要多听女人的话,因为女人的第六感超灵。
我和妻子彼此是很默契的。我们的观点很多时候都能达成一致;我们有时会同时说出一样的话来;无论相隔多远,我们会经常同时拨打对方的电话……
我们的爱情可以说是乡村和城市文化碰撞的产物,不同地域文化的结合,两个阶层的结合。我的妻子生于济南一个传统文化家庭,爷爷是一位收藏家,也是解放济南的四个地下党之一,而奶奶就职于省中医。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完全是城市化的,与我完全不同。在大学,我妻子读的经济学,后来考研成为我们家的第一位硕士,而且很可爱的是,她研究生毕业论文研究的课题居然是《农村经济》。要知道她那时候真的可以说是韭黍不分!
我们经过磨合,逐渐达到一种概念趋同,文化趋同。我们渐渐走上同一道路,走上了“城乡一体化”,哈哈。
石古书法作品:《看远一点》45X45cm
崔曼宁:不就是“以人为本”吗?
石古:对,“以人为本”,“城乡一体化”道路。这是情感和文化趋同。我太太对父母的孝敬,包括她的体贴、她的包容、她的策略,已经超过了我,作为她的丈夫,我感到很欣慰。她是我事业的保障,包括现在我的一切都是完全交给我太太打理。比方说要录制节目,我太太会把我的衣服搭配好,然后像我的导师一样,帮我整理好节目主题,做好准备工作,然后我到地方就能很流畅地完成录影。
每个人都得探索生存的道路。为了生活,我们什么都尝试过,小商品经营、投资等等。后来我们研究出来一个“定律”:只要投入资金的就赔,出主意、出智慧、出力的就挣。现在朋友圈里都不让我拿钱了。
我回归于绘画道路受我太太家庭的影响很大,我太太不断提升我的理想信念。按照我原先的想法,我以为办个艺术班,挣个小钱,过得很安逸就可以了。虽然有时候我觉得为什么要这么累呢!包括当初她提议我在大学辞职,但我没辞。后来当我慢慢地回归艺术道路,我才发现我就适合待在艺术圈子,和人进行艺术对话,做做励志导师。
所谓“吹尽狂沙始到金”,不要去吹光亮,说得我多么的牛×,而是要吹我的灰尘。我要向公众展示的我,是布满灰尘的人,而不是一个多么厉害的人。
窦洪涛:说到底就是说在人生的纵横坐标上,要找准自己适合干什么,干自己最适合的,便能得到该得到的。
拜访潘公恺先生
艺术境界就是人的气象
窦洪涛:艺术应该被视为生命,并为之付出而后快;艺术人生感悟的凝结,并引领对美的追求,我想问一下,你对艺术的通融之悟,而且你将音乐、绘画、书法、篆刻、主持、烧陶等揽于一身,多领域涉及,有没有广而不精的困惑?
石古:我认为艺术是生命的一个出口,是自我空间的表达。通过对各种艺术的吸收,从中找到自我,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。就像柳树无限延伸的根,汲取了多方面的营养,但是树冠却是单一而统一的形象。
前两天我和我的导师蔡先金还讨论这个问题,而且探讨了将近一天。导师说我必须找到一个艺术出口。我举身边的例子,院里柳树的根能把路面拱起来,而前年我刚重新铺就了地面,但今年又起来了。我们看到的根这样,我们看不到的根呢?树冠有多大,根就有多长。艺术是一棵树,而我的每一个“根茎”都在吸收艺术的营养,但我的“树冠”是统一而单纯的形象。
一个艺术家必须有多样情趣、多方面的艺术修养,如果说单一的情趣能塑造一个伟大的艺术家,那简直是扯淡!
艺术空间分为社会空间,自我空间。我无论从哪个艺术门类出口,通过多方面的涉猎,而能情感共鸣是为了根扎得很深。艺术是一棵树,我底下的每一个根,每一个毛细根须,都在吸收着营养。
何家英是画美人画的大师,他在生活和艺术中完全是两个状态。在生活中,何老兄是天津最会讲故事的画家,甚至比马三立还逗!每次和他吃饭,都有人把酒喷一桌子!
石古与何家英
一个人的情趣必须广博,在广博的情趣里选择,多样而合理。
国画大师齐白石当过40年木匠,他的木匠经历使得他在绘画中更加有结构感,给予他扎实艺术感的训练。他的艺术创作便是在法度之间修行。齐白石出生在湖南湘潭农村,当过农民,做过木匠,多姿多彩的农村生活给他的一生提供了无穷无尽的创作源泉,白石老人的画作充满着浓郁的生活气息,他的花鸟画题材就超过300种,他曾经说他不画没有看过的东西。白石老人一生画的老鼠多达几十件。他画的“老鼠啃书图”表现的绝非我们所看到的老鼠啃书,而是白石在夜里“啃书”,增加自己的营养。当然,这也是时光在啃他自己!
他画苍蝇,当时生活的环境所限,那时候没有照相机,他得观察多少眼,才能画出一只生动的苍蝇?!通过慢慢观察、写实,一只苍蝇出来了,如果白石没有力学的功底,爪子放哪儿,细节怎么画,观察不到位,苍蝇就飞了,拍死它就变样了。所以白石绘画已经忽略了题材本身,而是观察力的“炫耀”。老鼠和苍蝇,生活中的所见都是他笔下的模特儿,他所谓“炫技”也仅是在展现自我的观察力。
石古写意人物作品:怀素书蕉图